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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百一十七除万法

经过几天的角逐,原本各家的四十八名好手只剩了六位。

今天是决一胜负的日子。众人齐齐聚于山脚下。

决试的规则是这样的:比试开始时,张宗主会往山里放一只耳朵绑了红布的兔子。诸位好手们需互相抢夺这只兔子,并抱着兔子登到山顶。诸英雄可以任意出招,但不得伤了兔子分毫。若有人伤害兔子则直接淘汰出局。

待一切就绪。一声响彻群山的锣声后,六位武者们纷纷施展轻功,落于树梢上向山中追逐那一抹白。

此时的观众有两种选择,要么直接一气飞去山顶上,那里有为诸位备好的凉亭,众人可坐在亭子里边喝茶边赏景,慢慢等待魁首出现;要么也可以跟着武者去林中观战。因为比试全程都有高手在旁监督,所以也不怕有人帮忙作弊或者捣乱骚扰。

等到了这个时候,围观的无关人等已经少了很多。被淘汰的门派走得差不多了,只剩几家领头的门派还在。比试开始后,众人也都跟着往山上去了,山脚只剩下梁曼几人。

司景没有内力,梁曼不会轻功。他们两个想上山,只能靠腿苦哈哈地自己爬。

原本宋临天要带着梁曼一同飞上山,但梁曼想了想还是拒绝了。毕竟掌门还在这里,她单独和别人先上去不好。最后她决定留下来,与掌门司大人一起徒步爬山。

虽然比试的范围是有限的,但这座山实在是广袤无垠大得过分。为防迷路,她与云凌司景一起,三人顺着条常被人走的小道慢慢步行。

爬山对现在的梁曼来说基本已经不成问题了。虽然六合山也够高够陡峭,但这点程度相较她在太初峰值山的那些日子来说,根本就是小菜一碟。

她和司景边走边闲聊,掌门跟在后。还没走至一半,梁曼倒还没觉得什么,但司景明显有些气喘。

梁曼尽量放慢脚步,可对方的脸色越来越差。梁曼有些担忧,她提议要不要先休息休息,但司景坚持说不用。

又走了一会儿,他的脸全白了。

司景扶着树大口喘气,胸腔像拉风箱一样呼哧呼哧刺耳的响。他脸上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,浑身都在不断颤抖。

梁曼有点慌了:“司公子你这是怎么了?!掌门,你快来…!”

司景靠着树吃力地呼吸。他试图向她挤出一个笑容:“没事、梁姑娘…云兄,不必担心…”

话未说完,他两眼一掀晕了过去。

司景醒来时,他躺在一个小亭子里。

蹲在一边的梁曼终于松口气:“司大人,你感觉好些了吗?要不让掌门带你下山看看郎中吧!”

司景茫然地缓缓坐起。反应了会儿后,他摆摆手:“嗨…没啥事。我歇一会就好了。”

梁曼担忧道:“真的没事吗?”刚才司景晕倒后,浑身震颤手脚冰凉,明明走了那么久的路,全身上下却是一点汗水也无,简直就像个活死人。

梁曼被吓坏了,她怎么叫对方也没反应,只能慌乱地拽着掌门让他赶紧带他下山。云凌过来搭上司景手腕为他输入些内力,过了一会儿他才悠悠转醒。

司景听完却平静地全无反应。他坚持说自己无事不必下山,两人也不必担心。梁曼猜想,他定是不愿拖累麻烦两人。但奈何劝不了他。

可无论如何她也不敢再让司景动弹了。三人坐在亭子里,一起歇了歇。

半响,却听上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有人不停喊道:“前面有人吗?前面有人吗?”

梁曼探头一看,来人是罗怀。他脚步匆匆,边喊边往山下跑去。

她从亭子里伸一伸手招呼他:“罗少侠怎么下来了,比试结束了吗?”

罗怀见到是梁曼等人,终于缓了口气。他急急道:“梁姑娘,司宗主,云掌门,三位快快!什么也别说了,大家快随我一同下山吧!”

梁曼被他的情绪所感染,忙跟着站起,她不解道:“可是发生什么大事了,怎么这样慌张啊?”

罗怀严肃道:“梁姑娘说的一点没错,可是发生大事了!而且,是天大的事!”

原来从上京皇城传来消息:圣上驾崩了。因着六合镇地处偏僻又交通不便,所以等消息传来时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天。

就在方才。比试开始后,六合镇的衙役才派人上山通知了众人此事。

本朝的规矩是:圣上驾崩,举国大孝天下缟素。百日内不得作乐,七七内不准屠宰,一个月内不得嫁娶。罢饮宴,戒百戏,禁祭祀。违者轻则下狱,重则斩立决。而武林大会也在此禁令之内。

司景诧异道:“怎会如此突然?圣上虽年逾六旬,但几年前我曾远远见他一面。当时感觉陛下的身体甚是硬朗啊…”

罗怀摇头:“那衙役没有讲,弟子也不知情。”

梁曼问道:“那比试怎么办呢?都到最后了,比了一半戛然而止,还是挺可惜的。”

罗怀也惋惜道:“是了。可这也没办法,毕竟是掉脑袋的重罪呀。就算比出个胜负来,谁也不敢说出去。”

说到这里,他左顾右盼地四处望望树林子有没有外人,他偷偷摸摸对三人小声道:“不过我听说,师兄一直稳占上风呢…若没有意外的话,魁首定是我家师兄的…!”

司景苍白的面上微微露出一点高兴。但嘴上还是道:“…你小子,什么魁不魁首的!现在可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。”

据罗怀所说,山顶的其他人已经走光了,而比试的几位好手们也下山了。

宋师姐与唐师兄则被师父安排去镇上给各位准备素服白衣,毕竟诸武林好汉们身上着素的并不多。若是诸位回程路上被人发现穿着过于花哨,那也是项重罪。

因为知道只有司景等人没用轻功,所以师父嘱他沿着这条山路下来,寻他们三人一起下山。

梁曼顾忌司景身体,就推脱说他们三人在这歇歇脚再下去。罗怀惦念山下师姐师兄那里还有一堆事要帮忙,所以他也不好在此停留闲聊。和梁曼等人简单道别后,他又匆匆去了。

罗怀走后,司景有些坐不住了。梁曼猜测,皇帝忽然去世,泽阳县内应该也有不少的事要忙。这个紧要关头县令本人却不在府衙坐镇,他多少会有些不放心。

三人商量了一下。因为司景依旧拒绝云凌帮忙,所以他们准备即刻动身步行下山。

刚站起来,却又听头上传来许多人的脚步声。

但这一次来的,却是些不讨人喜欢的不速之客了。

前面领头的那个梁曼已经见过了。一条儒杉,身形高瘦,留撮一字胡,一身文雅的先生打扮。来人正是混元门门主——逍遥隐仙殷承。

殷承背着手走得闲庭信步,后头跟着一帮黑头巾的弟子们。

见到梁曼等人,殷承一脸讶异:“咦?怎么云掌门还在这里没走,可是不知道上京的消息吗?”

他一开口就是直接把另外两人忽略掉了。

因为对方人多势众。梁曼回头望了掌门一眼,见对方没有张口的意思,她谨慎地按照表面礼仪抱了抱拳:“回殷门主。我们和掌门正要下山。”

殷承身后的一位弟子立时出列呵斥:“太初峰一点规矩也没有吗!我们门主在和你们掌门说话,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!”

“哎!别对小姑娘这么大声。”殷承挥了挥手,那位弟子便恭恭敬敬地退了回去。他并不理会瞪眼的梁曼,仍是对云凌道:“殷某也没有别的意思,只是想好心提醒云掌门一句。这林子呀不好走,一会儿下山,云掌门可得小心些。”

一旁背身靠着柱子慢慢坐下的司景淡淡道:“多谢殷门主提醒。我们会注意的。”

殷承顺着声音看过去:“哟,这位是?…怎么有些眼熟啊,难道是司宗主吗?”停了停,他装模作样地惊喜道,“哎呀!真是司宗主,可是好久不见啊。”

司景随便地拱一拱手:“是。殷门主,好久不见。”

殷承对于对方的敷衍倒是一点也不见恼。他笑一笑,继续背着手悠游自得地往山下去:“好啦好啦。时候不早了,殷某先告辞了。诸位,我们下次再见。”

殷承往下走,身后的弟子们也跟了上去。

不知是哪几个弟子,故意在经过时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议论:“…这就是那个武功全废的武林盟主?”

“…什么武林盟主!看看他自己还有脸提这事吗,当年不知诓骗了多少人给他卖命!到现在都有无数人家对他恨之入骨呢。”

“…他怎么还有脸出来?他自己的伤倒是好了。可当年的九转盟,全盟上下都惨死于连夏之手啊!”

“…也就能和太初峰这种货色的混一块了。你们谁见过他当时号令江湖的威风样子?看看当今江湖上,如今谁还愿意理他?哼哼,一朝跌落泥塘,天之骄子转眼变成人人避之不及的过街老鼠啦…”

走在最前的殷承微微一笑,却没有丝毫制止的意思。

梁曼忍无可忍。

她高声道:“掌门大人,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逍遥隐仙吗?天呐真是没想到!果然越没有什么就越喜欢把什么挂在嘴边!什么逍遥隐,根本就是不逍不遥不隐。依小的之见,他不该叫逍遥隐仙,他应该叫小心眼仙才贴切!”

司景诧异地望过来。看到往亭外抻着脖子装腔作势的梁曼,他默默叹口气。却又忍不住微微轻笑。

几个混元门弟子停下脚步愤怒地转头看来。

梁曼丝毫不惧,继续扯着嗓门:“宗主大人,敢问殷门主的这个名号到底是谁给起的?小的猜,一定是他自己给自己起的吧?——什么,你问我为什么这么猜?嗨,这还用解释嘛!如此一个虚伪刻薄装腔作势道貌岸然的伪君子,谁会为他起个如此名不副实的名号呢!…”

几名弟子脸瞬间黑了。

有几人正打算向梁曼发作,最前的殷承却摆了摆手,示意众人快走。

等走出一阵,殷承才停下脚。

大弟子元丰站出,高声急道:“师父!让弟子去!弟子去给那个死丫头点颜色看看!”

话音刚落,一个凌厉的巴掌却狠狠落在他脸上。殷承皱眉:“别吵!”

元丰被这强劲一掌扇飞出去,一头撞到树根为止。停下后,一侧脸颊早已高高肿起,口角也汩汩溢出鲜血。

他晕头转向地躺在地上,完全没弄懂发生了什么。众弟子噤若寒蝉,无人再敢出声。

转眼间,那人却又亲自扶元丰起来。

殷承心疼地用袖子为他擦了擦嘴角:“抱歉孩子,打疼了吧?为师刚刚心情不好,下手重了些。”

元丰低头:“弟子无事…师父别生气,一切都是弟子的错。”

殷承拍了拍他肩,慈爱地说:“好孩子。”

殷门主转身对众人朗声道:“为师知道,大家和韶儿都是情同手足的师兄弟。你们都是好孩子,大家都想为他出口气。”

“而这次出山,为师就是为了这个来的。所以大家不必心急。”说至此,殷承轻笑一声。他温声细语道,“一切,为师早就安排好了。笑话有的是,这次一定让大家看个够。”

说罢捏起指头,放在嘴边对林中打了个呼哨。

听到远处传来的簌簌风声,殷承微微一笑,挥手带众人离开。